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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国伟:雄浑与纯净中抵达美

  喻国伟的美术作品鼓荡着雄浑之气,它外显为气势,内蕴为气魄,让人一打眼就被吸引震撼并笼罩。这是一种英雄气质和理想主义在闪烁,也是对现实的超越和对梦想的追索与形象化的诠释,所以他的作品是独立于存在之外的又一个时空,那里是一个诗意的王国,虽然喧闹但是纯净,虽然沉静但有热度,虽然有雾在弥漫,但它不是阴霾而是温润和爱在蒸腾,所以不论是他的《藏奇》还是《听涛》,都不是我们目光所及,而是理想中的世界。这些作品不是以一笔一划来见识功力,而是以整体以及整体背后的寓意和象征来启示我们:生命中应该有美、爱、自由!这是喻国伟创造的第三时空的内核和灵魂,也是喻国伟所有作品的方向和要抵达的目标。所以当你仔细地阅读他的作品,你的情感在释放的同时,思想却在凝聚,像云层在堆积,一场风暴随时把平静掀翻,把心搅乱。这是他对待世界的态度:即爱着又警惕着,即清醒又执着。他仿佛是一个古老的纺线者,纺着水墨的绸丝,一点点耐心而均匀地把它捻细捻尖,最后让它从心上划过,让你有点疼,更多的是激动和享受。这就像大海底下的火焰,远远眺望是平静和光芒,而海水深处埋藏着雷霆和风暴。 

  所以好的绘画总是由静转动,就像有一条激流向我们流来,它可能不壮阔,但它波涛汹涌,冲击力强而坚。这是一种力量!这力量来自艺术作品的内部,来自画家不可遏制的激情。这激情是画家的气脉,它鼓荡着,奔涌着,使水和墨流速很快,甚至滚滚向前。同时它牵引着读者,使我们不能不投入全部的目光,然后,情感随之而激荡,心灵因之而摇撼!所以我比较喜欢他的《暮归》和《争春》,它们都是在喑哑的背景上面有生命在绽放,前者是一种皈依,后者是一种进取。它们都是在纯净又唯美的语境下展开,凝视久了,内心会沉淀成清澈和宁静,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感伤划过。这让我想到宋代的范温说的韵味,韵味犹如连绵不绝的美妙的钟声:“概尝闻之撞钟,大音已去,始音复来,悠扬婉转,声外之音,其是之谓矣。(宋?范温语)” 

  阅读喻国伟美术作品,我就常常陷入这种韵味中。这韵味传达出审美主体的情感世界与精神境界。那么喻国伟的精神境界是什么呢?在他激情如骤雨,沉思似大海的抒情中,他的思想始终保持着沉着和平静。情感很有秩序和层次,思维的不偏不倚,这说明他内心的不慌不忙,思绪的从容不迫,思想即超越又扎实。他一边追求艺术形式的空灵,一边又力求思想的沉实。沿用二十四诗品来形容就是飘逸和超诣与沉着和缜密。这是一种反差,也是一种互补,也说明一个人人格的完善和内心的丰富性。我们可以这样理解,画家的形质(外形)是飘逸灵动超拔的,而神采(精神)却是坚定从容实实在在的。我们可以把这理解成是喻国伟的艺术与人格的本质。既艺术上喻国伟努力向上飞扬,直到凌云中,进入虚静的境界。而思考上却使劲向下,直到沉到土地的中心,并挤出所有的杂质和虚妄,让思想和自己的人格都纯粹到如敲击青铜和青铜那悠远的回声。

  这回声就是动中的纯与静。动是激情,纯静是境界,是喻国伟美术作品的走向和目标。但在走向这个目标中我们又看到了一种松弛与紧张,平静与悸动,忧患与释放交织在一起。这是一种对抗,即感性与理性、情与思、情感与情感的对抗。但艺术的最后还是通过这种种对抗与交融回归到清澈与宁静。那是一种绝对的淡定和自由,是经历了大江大海后的平静与坦然,是反复淘洗提炼后的至真至纯。就像眼前这幅《山野水阔一渔翁》,山高水长,一片汪洋之中,随着一叶扁舟划向远方,我们的情感也开始奔涌,一阵波涛汹涌之后,心灵最终还是归附于净和静。这就是艺术要皈依的境地,也是画家追求的境界。这一切不是有意为之,而是画家内心和固有的品质自然地打开和滴落。

  所以欣赏喻国伟的美术作品,往往是从不平静开始,进入作品之后,读者的心灵像天空被风吹得没有一根草芥,变得平静而清洁。这是最好的情境,也是最好的心境和艺术最完美的境界。

  绝对的真实自由,宁静和没有灰尘。这不仅是艺术的最高境界,也是理想的人生,更是人最初最完美的品质。艺术最终要表现的就是凸显最本质最美好的人性。但真实的人性早已被现实的灰尘一层层覆盖。艺术家就是要和这灰尘搏斗,掀去这遮蔽在人性之上的厚厚帷障,让原本就如同儿童眸子一样清澈而纯净的人性重新照耀世界。正如柏格森说的:“艺术的唯一目的就是除去那些实际也是功利性的象征符号,除去那些为社会约定俗成的一般概念,总之除去掩盖真实的一切东西,使我们面对真实本身。”作为画家就是以艺术的直觉穿透罩在人性之上的这些功利的物质的东西和异化的自我,把厚厚的帷幕下面自然真实纯粹和理想,还有自由的活性的诗性的自我呈现出来。

  喻国伟追求的这种纯静就是自由的活性的诗性的自我。他用艺术来超越现实中的混乱,也用艺术为人性和理想中的世界重新建立秩序和美。所以这虚拟的图景才是最真实的,更是理想的。也许这意象早就潜伏在作者的心灵中,只是在水墨落纸的瞬间得到了曝光。这也是画家无意中对现实秩序的一种超越和梳理。诚如马尔库兹所言:“完美的艺术品使我们对那心满意足的瞬间回忆永恒凝定下来。艺术品愈是以其特有的秩序与现实秩序相对抗,它便愈显得美。这种秩序出现在遂心如意坦然自若的短暂瞬间,出现在美的瞬间。”

  仔细阅读喻国伟作品,你会发现在在静美中有一种雄性的东西在激荡。这就是我前面说的雄浑,这是一种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也是一种劲健的艺术品质。我把它理解成喻国伟的艺术胚胎和心理原型。一切由它生发一切又都沾染了它的印记。这是无数次的相同体验沉积在一起的记忆碎片,这共同的碎片构成了他内心的原始意象。不论画家画什么,都是这原始意象的蔓延和放大。

  心理学家荣格把这种原始意象看作一种力。原始的魔力、灵气、体力、创造力。其实它就是艺术家的一种情感模式,建立在无意识根基上的思维与情感、理性与感性、认识与存在的神秘混合体。它驱动艺术家去创作,又冥冥中规定着艺术家的走向。譬如《听涛》和《霞飞》中的雄健,即使《暮幽》这种传统意义里清凉宁静为主题的题材里,也回荡着一种强劲的气势。这无疑渗透了喻国伟个人的气质和经验,这也是他对万物更体恤更热情和深切的爱,这种关怀延及到更广阔的领域就是一种胸怀。这使他的视野更广阔,使他的思维更加迅捷。它让喻国伟成为一个善于发现的画家。发现就是创造。喻国伟很多作品都是日常中的事物,但在他的笔下却形成了美,这就是艺术家发现的能力。而发现是要求艺术家具有敏锐的眼睛和多情的心。敏锐和多情就像快刃,哪怕细如游丝,它也能感受并切割。而敏锐和多情要求艺术家的内心干净而纯洁,只有纯净才能保护好敏锐的锋刃。这就像一把快刀风吹雨淋就会锈蚀掉,而刀保存在刀鞘的静净状态下锋芒就会凸显。这刀鞘对艺术家来说就是本我和真性情。坚持本我,保存自己的真性情,激情就不会褪色,心灵就永远丰富。于是风吹草动就会在艺术家的心灵上掀起风暴,并帮助艺术家在杂乱无章的生活中敏锐地捕捉到诗意。

  这让我想起清朝文人叶燮说的话“我谓作诗者,亦必先有诗之基焉。诗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有胸襟,然后能载其性情智慧聪明才辨以出,随遇发生,随生即盛。”这诗之基就是艺术的原型,这原型就是艺术家的胸襟,胸襟乃所有艺术之基因。喻国伟的胸襟就是积极、关怀和爱。这是他艺术的出发点,也是他艺术最后抵达的顶点。它让让他的创作从所见之物开始,逐渐进入到自己的内心,从并带着他的理想,让艺术的触须努力地上扬,一直延伸纯静的境界里。

  所以喻国伟是一个追求境界的画家,艺术就是他在庸常的生活中努力地向上一跃。有人说艺术是温和的麻醉,让人暂时忘记生活的压抑和现实的痛苦。但对喻国伟来说,艺术更是一种理想,一种拯救,一种大美。艺术可以让他更好地观照现实,热爱生活,也让他进入到精神的高蹈和美的境界中。这是一种真正的生活。因为一切物质都是过程,而精神的绝对自由和美才是人类最终的去向。我把这理解成喻国伟绘画的最高理想和最好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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